征文资料冷杉与鹰4(不必看)-《冥界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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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琪普洛莎仔细观察着男人的脸,突然想起挂在城里的肖像画。这个人太像兰德里大祖父临死之前留下的那幅肖像画了。琪普洛莎无比惊诧,只是眨着眼睛。她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他是长相酷似大祖父的父亲,莱文。

    琪普洛莎刚刚出生便离开杉松城的父亲怎么会在这里?她不知道,但是看到亲切的莱文,琪普洛莎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暖流涌遍了全身,连肩膀似乎都舒展开了。父亲低头看了看琪普洛莎握在手里的连衣裙,笑着说道:

    “针织房的奶奶急急忙忙地做好了衣服。你穿上试试吧。”

    琪普洛莎赶紧摇头。这么漂亮的衣服不适合自己,而且针织房的奶奶不大可能给自己做衣服。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如果自己穿了这件衣服,梦想就会粉碎。至少梦想,她还不想粉碎。不一会儿,父女走出房间,去了楼下。下楼的时候,莱文紧紧地拉着琪普洛莎的手。手的温度那么陌生,却又令她流泪。琪普洛莎的手紧紧地贴着那只大手。

    下楼之后,琪普洛莎又一次震惊了。因为是第二次,她很快就猜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母亲起身拥抱琪普洛莎,然后帮她梳头。一家三口去了餐厅,已经去世的希德瑞克叔叔、逃跑的丹尼叔叔,甚至早在琪普洛莎出生之前就离开人生的祖父都在那里。祖母罗西亚让琪普洛莎坐在她身边,摸着她的衣角,微笑着说道:

    “我的孙女怎么这么漂亮。”

    杉松城的晚餐从来没有这样丰盛热闹过。父亲和希德瑞克叔叔在制订明天的打猎计划,丹尼叔叔在说笑话,遭到祖父的训斥,于是朝琪普洛莎使了个眼色,请求她帮忙。琪普洛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祖父立刻哈哈大笑。

    她什么时候这样笑过啊?琪普洛莎在心里回想。当她想起被冰冷寂静包围的杉松城的瞬间,她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影之城。父亲留下的日志里提到过这个地方,没错。

    在位于森林深处的影之城,所有的事情都和杉松城截然相反。祖父没有牺牲,祖母也就不可能成为领主,父亲没有离开,叔叔也没有死。每个人都爱琪普洛莎。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期待,也从未想过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美好。她几乎下定决心,就这样在这里住下去了。这时,有人开门,进入了餐厅。

    这次是她认识的人,艾尔玛婶母。她的怀里抱着个孩子。希德瑞克叔叔赶紧起身走过去,艾尔玛把孩子递给他,说道:

    “吃饱了还哼哼,可能是想爸爸了。”

    既然希德瑞克没死,那么艾尔玛再生个孩子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她静静地看了会儿孩子,突然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那又是什么呢?

    啊,想起来了。琪普洛莎望着父亲。

    “爸爸,奥吉德娜呢?”

    莱文慢慢地侧过头去,头偏向右边。他说:

    “奥吉德娜?你说的是谁?”

    琪普洛莎这才想起来。温暖的噪声又充满餐桌,琪普洛莎站起身来。她缓缓推开椅子,离开餐桌。她感觉迈不动脚,却转眼就到了门口。

    在琪普洛莎读过的日志里,父亲试图寻找影之城,最后却没有找到。他试图借助魔法,于是固执地钻研。也许正是因为当时父亲使用了魔法,此时此刻琪普洛莎才有机会进入这个地方。这么说,父亲来过这里了。那么,他去了哪儿呢?

    父亲在这里也看到了同样的风景吗?这样的风景也会让父亲感觉幸福吗?是不是因为没有感觉到幸福,所以才没有留在这里?还是……他留下来了,只是琪普洛莎没有看见?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在哪里呢?

    琪普洛莎理解父亲想要找到影之城的心情,琪普洛莎也是如此。杉松城凄凉可怕,为了统治领地和指挥枪兵队而对儿子置之不理的罗西亚令人心生怨恨。然而留在影之城,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吗?琪普洛莎在这里没有找到真正的莱文、疯狂的莱文。琪普洛莎由此可以得到答案。

    影之城并不真实,发生在那里的也不是事实。

    在影之城,奥吉德娜永远不会出生。因为父亲不可能离开影之城,去找别的女人。如果琪普洛莎留在这里,在真实世界里被抛弃到树林的奥吉德娜就会死去。昨天夜里琪普洛莎冒着生命危险离开杉松城,寻找奥吉德娜,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离开影之城是容易的。这里和杉松城一模一样,只要沿着自己熟悉的路通过城门就行了。就像昨天夜里,琪普洛莎独自来到树林,回想着火光映照下的床和放在上面的蓝色天鹅绒衣服。那件她没有机会穿的衣服,还会永远放在那儿吗?或者适合那个地方的影子少女穿上衣服,她会开心吗?

    下雪了,树林里白茫茫的。仿佛有人指引,琪普洛莎听见了婴儿的哭声。她甚至不知道昨天为什么会迷路。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狼的咆哮。她不害怕。琪普洛莎加快脚步,看到了不远处放着的篮子,婴儿就在里面。她跑过去。杉树枝掠过衣角,冰冻的雪粉碎了,掉落下来。千万不要被冻死,一定要活下去。

    卷四人物传记【右边的剑】

    吉恩原名伯利提莫斯。他用了九年时间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知道自己的原名之后,他也还是喜欢吉恩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简单而亲切,而且包含着他无比怀念的岁月。

    吉恩出生在埃弗林,直到八岁才初次听到这个名字。母亲故意隐瞒着他。回到埃弗林之后,吉恩也忘不了映照着童年阴影的小巷子。他被禁止上街,而且自己也不敢出去。至少有六年时间是这样。

    十四岁的某一天,吉恩忍受不了被束缚的生活,冲动之下翻过围墙,来到黑夜的街头。尽管不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然而走在人潮汹涌的夜市,他的心情还是莫名其妙地变得愉快起来。他不知道方向,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市场的尽头。

    埃弗林非常炎热。太阳落山之后,咖啡厅或市场里依然生机勃勃。到了午夜,人们就匆忙关门回家了。午夜过后就是属于黑夜族类的时间,小偷、强盗、黑社会、禁忌宗教组织、**贩子、人贩子、**,以及只要给钱就会使用任何咒术的咒术师、谁都可以去杀的杀手。

    回到埃弗林之后,吉恩一直被关在家里,当然不懂这些。市场的尽头有家小酒馆,很像以前那位喜欢吉恩的酒馆老板的店铺。吉恩大着胆子走了进去。这里面有点儿叛逆的冲动。酒馆里面围坐着三四名彪形大汉,正在喝酒,没有其他的客人。吉恩打扮得像个阔少爷,一个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出去。”

    吉恩对男人的话置若罔闻,坐在角落的餐桌旁,点了咖啡。老板满脸好奇,送来了咖啡。吉恩一边喝咖啡,一边往窗外看。另一个男人叫他:

    “小家伙,怎么回事?妈妈把蜜糖点心藏起来,不给你吃吗?”

    吉恩回答:

    “不但不给蜜糖点心,而且也不陪我睡觉。”

    男人又说:

    “那可太让人伤心了。我妈妈举着笤帚大喊大叫,不让我进门。”

    吉恩说:

    “我妈妈总说什么都是为我好,可做的却是我最讨厌的事情。”

    男人身材高大,全身都是肌肉,肩膀和胳膊上带着无数的伤疤。通过体形来看,像是三十多岁的人,脸上却已经满是皱纹,看上去足有六十多岁。他年轻的时候应该很英俊,现在只有笑起来才给人以少许温柔的感觉。最后,男人哈哈大笑。

    “全世界的妈妈都是为了折磨儿子而存在的,不是吗?”

    男人倒了杯酒,递给吉恩。吉恩没有拒绝,喝了下去。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喝酒。酒很辣,他忍住了。另一个男人扔来了他们吃剩的干枣椰。吉恩抓起斜抛过来的干枣椰,咬了一口。第一个男人耸了耸肩膀。

    “小家伙,你身手不错啊。”

    男人名叫裴伽,是个角斗士。这里是埃弗林都城市民最喜欢的红灯区,吉恩从来没去过竞技场。那天,裴伽和朋友们又喝了会儿酒,然后带着不想回家的吉恩去了角斗士的住所。他们都喝醉了,而吉恩只喝了一杯酒。他目瞪口呆,布帐被分割出多个房间,到处都散发着刺鼻的汗味和酒味。衣着暴露的女人们从四面八方走出来,笑着走过他们身边。裴伽把吉恩带到自己的房间,让他睡在床上。

    吉恩在陌生的床上辗转良久,终于睡着了。凌晨时分,他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了。吉恩眼睛微睁,发现裴伽已经起床,正坐在房间角落里磨剑。他精心地磨着两把剑,然后去了旁边的空房间。吉恩很紧张,准确地说是心里有点儿害怕。他盯着布帐外面。裴伽的影子做出攻击的姿势,然后挥、劈、砍、后退、转身、袭击。对手是空气。

    吉恩屏住呼吸,注视着眼前的情形。尽管他一直跟随最优秀的老师学习,却还是被这些他从未见过的最快最有节制的动作征服了。裴伽的动作并不华丽,只是必需,动作和动作之间没有徒劳的衔接。裴伽终于停下的时候,吉恩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裴伽回到房间,吉恩扑腾站起,突然跪倒在地。裴伽笑了。

    “没睡好吧?是不是后悔跟我来了?”

    吉恩低下脑袋。这是面对师傅的姿势。

    “请指教。”

    果然不出所料,裴伽没有轻易被说服。整整一天,吉恩都追随着裴伽。他们还去了竞技场,吉恩第一次看到了竞技场面。那里有很多凶狠的角斗士,裴伽堪称最强。不过,他对这点并不满意。恰好在这时,某个年轻的角斗士向裴伽发起挑战。观众们都兴致勃勃地等待着他们的角逐。裴伽却感觉索然无味。他似乎觉得已经跪倒在地的对手连杀死的价值都没有。裴伽猛然踢向对方胸口。那人倒在地上。他大声说道:

    “像我这种人,没人能够战胜!”

    谁都觉得这是傲慢的呼喊,然而吉恩的想法却不这样。也许这句话说的就是事实。裴伽觉得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然而遇不到更有实力的人,为此郁闷不已。气愤的裴伽回到后台,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吉恩的耳光。

    “你怎么还不走?你在这里做什么?”

    被打倒在地的吉恩站了起来。嘴角裂了,头晕目眩,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想说的话。本来他想慢慢说,现在却因为挨打而愤怒,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我要打败你!”

    裴伽很惊讶。

    “你说什么?”

    吉恩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瞪着裴伽。

    “只要你愿意教我!”

    沉默良久,裴伽终于露出牙齿笑了。他说:

    “跟我说谎的人,我将怎样处理,你不想知道吗?”

    突然,裴伽抬脚踢向桌子上的坛子。坛子落地之前,裴伽的剑穿透坛子,插在地上。酒从破碎的坛子里流淌出来。裴伽和吉恩四目相对。吉恩说:

    “我没说过谎,所以和我没有关系。”

    裴伽指了指地面,说道:

    “这是盟誓酒,喝吧。”

    吉恩毫不犹豫地趴在地上,舔起了流淌在肮脏地面上的酒。裴伽走过来,抓住吉恩的脖子,把他扶起来,抱了三次。

    吉恩成了裴伽的弟子,条件是三天来一次,每次都是在夜里。有时监视太严格,他无法脱身,但是几乎每次他都能遵守约定。即便是无法遵守约定的时候,他也会加倍练习。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年。四年的深夜外出不可能不被发现,可是十八岁的吉恩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听从别人命令的小孩子了。有时会遇到跟踪,不过他摆脱跟踪的能力更强。剑课进行得很顺利。不仅剑,什么武器在裴伽手里都被玩得无懈可击,这让吉恩无比震惊。裴伽也为吉恩的吸收速度感到惊讶。

    这期间,吉恩也了解到裴伽的经历。裴伽出生在北方,年轻时光在世界之都伟大的城市德翡纳度过。从二十八岁到四十岁,他在德翡纳是臭名昭着的人物。他是杀手,据说杀过几百人。虽然赚了不少钱,但是也都花光了。如果不能凭借两把剑赚出当天的口粮,他就打算自行了断。

    现在,裴伽依然可以做到这些,只是全盛期的实力已经不见了。因为右手,准确地说,因为右手的小拇指飞了。他本来惯用右手,从那之后才开始练习左手。仅凭左手,裴伽在埃弗林也是罕逢对手,只是仍不如神出鬼没的右手。裴伽的竞争者不是别人,而是鼎盛期的自己。“右手剑”时期的他是德翡纳的绝顶高手。德翡纳是全大陆高手聚居的地方,他自然是全大陆最有实力的人。

    失去手指之后,裴伽离开了德翡纳。他不想亲手毁掉这些年积累的声名。他干干净净地离开了德翡纳,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裴伽不是他的本名,甚至也没有告诉吉恩。吉恩也没有把自己的真名告诉过他。

    竞技场里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南部最出色的角斗士“红刃”来了。整个都城都沸腾了。大家都期待红刃和裴伽的对决。裴伽笑了。他真的期待能遇到强大的对手。吉恩知道裴伽的心思。裴伽已经六十三岁了。尽管他始终坚持严格护理自己的身体,然而他的身体还是日渐衰弱,尤其是眼睛,已经变得有些模糊。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说不定裴伽就会输给实力平平的竞争者。他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既然要死,就要死在真正的强者手里”,裴伽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与红刃决斗的前夜,裴伽叫来吉恩,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走向生命的尽头。吉恩坐在观众席最前排,比任何人都看得准确。然后,裴伽让吉恩到德翡纳转告某个人。他把那人的住址和姓名都告诉了吉恩。到了那里,应该就可以知道裴伽的真名了,吉恩这样想。

    也许裴伽是故意这样说的。四年来,裴伽把吉恩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曾经深深隐瞒的德翡纳往事连同僚都不告诉,现在却说给了吉恩,只是还没有说出本名和出身。裴伽死后,能够转述他的往事的人只有吉恩。准确地说,只有吉恩能够证明裴伽的存在。曾经震撼德翡纳的裴伽,如今他的才华烟消云散。吉恩继承了他的部分实力,自然有义务兑现他对裴伽的承诺。

    说完,裴伽笑着补充说,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失败的话。吉恩却笑不出来。

    竞技场里座无虚席。好久没有这么大型的比赛了,兴致勃勃的观众们蜂拥而来,吉恩坐在他和裴伽说定的座位上。他板着脸,心里荡起混乱的旋涡。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看着吗?哪怕裴伽死在这里?

    大大小小的比赛结束了,终于到了最后,裴伽和红刃的对决。裴伽的实力似乎丝毫没有褪色。红刃也很强大,不过转眼之间就受了三处伤。这样下去,胜者肯定是裴伽。吉恩放心了。看来自己是瞎操心。吉恩是最了解裴伽实力的人。这些年来吉恩也进步飞速,不过要想战胜裴伽,还差得远。虽然裴伽总说自己弱了,但那只是和自己的鼎盛期相比较。直到现在,他依然强大无比。

    这时,裴伽稍微晃了晃。吉恩大惊失色,这不可能。裴伽试图转移方向,然而红刃不给他机会,继续发起进攻。不一会儿,裴伽又转了下头。紧接着,他的一条手臂受了伤。

    吉恩回头看了看,有人在观众席上摆弄镜子。不,不是摆弄,而是卑鄙的作弊行为。他想立刻跑过去,无奈人太多了,跑过去也不容易。他拼命奔跑,这时裴伽又受了一次伤。他看了一眼,对方是个面带胆怯的少女。少女大概也看到了吉恩,很快便在人群中消失了。吉恩气喘吁吁地看了看裴伽。这时,局势发生了逆转。自从视力减弱之后,裴伽就受不了阳光。恐怖的想象掠过脑海。如果裴伽真的输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裴伽期待的是怎样的决斗,他想要的是怎样的解决,怎么可能因为这种恶作剧而失败!

    现在的问题不是寻找那个少女,而是要终止比赛。吉恩穿过人群。贵族们的特等席位看上去那么遥远。其实距离并不是很远,只是走起来要花很长时间。吉恩终于站在保护特等席位的卫兵面前,他对坐在内侧的大臣喊道:

    “我是伯利提莫斯王子!这是命令,马上终止比赛!”

    特等席位上发出混乱的骚动声。吉恩的打扮不像王子,于是卫兵们找来了认识王子的人。时间点点滴滴在流逝。国王的顾问,侍从安塔伦出现了。他在吉恩面前弯腰施礼。这时,特等席位上的全体贵族才起身行礼,安塔伦问道:

    “为什么要终止比赛?”

    吉恩摇着头,急得直跺脚。

    “没有时间解释,马上终止!”

    安塔伦一声令下,黄旗升了起来。这是宣告比赛结果无效的旗帜。两名角斗士没有立刻看到旗帜,那些应该终止比赛的人们也没有看到。人人都在手心里捏着汗,紧张地注视着比赛。反射光再次照到脸上,裴伽忽然失去视力,看错了方向。就在这个瞬间,红刃朝着裴伽的脖子下方刺去。吉恩发出**,仿佛被刺的人是自己。

    裴伽没有立刻倒下。胜利在望的红刃后退几步,把刀对准了裴伽。裴伽用右手解开胸甲的肩带。血如泉涌,他依然屹立不倒。不一会儿,胸甲掉落在地。裴伽转身朝吉恩的座位看去。吉恩第一次看到了裴伽背上的文身。脖子下面,肩胛骨之上,两扇展开的翅膀,一只凶恶的鸟头。

    裴伽想要转身去看吉恩。吉恩意识到自己不在裴伽的视线范围之内。明明答应过他,现在想跑回那里已经来不及了,何况贵族们都在观望。犹豫几秒之后,吉恩喊道:

    “我在这儿!”

    裴伽倒下了。

    吉恩跑下去了。现在,全体观众都为吉恩,也就是伯利提莫斯王子让路。他跑到竞技场上,冲向尸体。吉恩边跑边想,裴伽在最后瞬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没有看到自己,肯定以为自己没有兑现承诺。

    但是,吉恩一定会兑现承诺。他要把裴伽托付的事情传到德翡纳,而且迟早有一天,他会超越裴伽,从而证明世界上曾经有过像裴伽那样出色的男人。

    想到这里,吉恩的泪水夺眶而出。

    卷五【赤手空拳的黎明】

    年轻人看了看自己的臂肘。白色的卡肩背心下面露出肩膀,也露出胳膊。在男人当中,他的胳膊不算粗壮,但是肌肉很结实。皮肤晒得黝黑,很光滑。手腕上戴着金镯子,尺寸正合适。腕骨从握成拳头的手下凸出,又消失了。

    年轻人慢慢伸手,手掌是经过锻炼的手掌。握剑、握枪、握缰时锻炼的部位各不相同。弹奏鲁特琴、握笔、拿针时锻炼的手指也不一样。他很清楚自己手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老茧,也知道应该怎样使用。那些老茧本身似乎就是他的人生。

    年轻人从窗台跳了下去。他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庭院消失了。他喜欢从这个角度俯视庭院。准确地说,庭院的规划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住过的村庄,那时他喜欢在旧城塔上面俯视城市。当时的城市风景是年轻人最大的希望。他梦想到那里做个养马人。准确地说,是做一名马夫。拥有十几匹马的城市富人索拉普给每一匹马都配一名马夫,不但要给马喂草,帮它梳理鬃毛,还要每天带马锻炼。这些都是马夫的责任。这样一来,马夫也就有了偷偷骑马的机会。索拉普有一匹黑马“夜星”,因为屁股上有白点而得到了这个名字。夜星奔跑的时候发出雷鸣般的声音,酷似复仇之神奥达努斯的黑手。母亲每天都会不停地念叨奥达努斯的名字,因此他最为熟悉。

    年轻人没有骑过夜星。这个梦想消失在遥远的地方。他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去那里,也许不会再有了。曾经那么美好的城市,如今只是个索然无味、寻常可见的小城市,王族们都不会光临。因为那里连个像样的旅馆都没有。

    他穿过房间,打开门,坐在雕像底座上的弟弟面露喜色。

    “哥哥!”

    年轻人走过去,与弟弟击掌。弟弟笑了。年轻人说: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我看着门,感觉哥哥马上会出来。”

    “跟着魔法师们学习,难道你学会透视了?”

    “要是这样就好了。如果我会透视,我就不会看你的房门了。”

    “那看什么?”

    弟弟嘻嘻笑了,和善的脸上泛着狡黠。

    “魔法师们根本不告诉我有用的技术。如果我会透视的话,即使无聊的宴会也会变得有趣多了。”xh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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