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蓬冷笑道:“好了,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的那些底细,我全都清楚,进你这本寺的,确实半数以上是青壮年,但那些是后秦的贵族子弟,为了逃避兵役,而剃发出家几年而已,依了秦国的法制,贵族子弟们成丁之后,可是得先去当几年兵,到危险的边境服役呢,以前秦国武风强烈时,贵族们都以参军战斗为荣,但这些年来碰到了胡夏这个可怕的对手,屡战屡败,多少名臣大将都没了性命,那些贵族子弟哪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再上战场呢?”
“于是他们给你的寺庙大量的香火钱,然后由你说这个官家子弟,那个贵族公子是有慧根的,需要修行几年,如果给的钱足够多,你甚至还可以让他们带发修行,或者是只记名,不出家,可以在家里继续修行礼佛,无非是几年内不能出来当官从军,不能娶妻生子罢了,可是在背地里,这些好事他们一样也不会少,就好比那尹家的,韦家的子弟,不都是这样在你这里记名的吗?”
鸠摩罗什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斗蓬,你什么意思,你人在江南,一天到晚地打听我这里的事做什么?我们可是有过约定,互相不在对方的势力范围内布眼线,打探私密之事的。”
斗蓬微微一笑:“这些可不是什么私密之事,这是你的弟子们为了你的宝刹的香火钱不断,公开明码标价的,大和尚,你沉迷于经文太久,这些年又总是操心这天下大事,恐怕已经对你庙里的不少事情,缺乏了解了吧,你的那几个住持弟子们只会给你说你喜欢听的,但这些事情,恐怕也不会向你上报吧。”
鸠摩罗什咬着牙,说道:“这些事,我回去后自会查明的。不过我们大秦国内的佛门之事,也不需要你多费心了。你还是操心一下,刘裕也好,黑袍也罢,要是知道了你这大魔头还在人间,会怎么对付你吧。”
斗蓬轻轻地叹了口气:“黑袍那里是知道我存在的,只不过,我一直还没有和他见面,也没有阻止过他的行动,现在他的手里还有天师道,他还不甘心,以为靠了这支力量,可以有所作为,只有我把他这点希望给打破了,他才肯认清现状,重新听命于我。”
鸠摩罗什的眉头一皱:“可他现在已经当上了江州长史,即使没了天师道,也可以靠着这明面上的官职身份,实现自己的计划,何必非要听命于你呢。何况你们天道盟的两大神尊是地位平等的,不存在谁听命于谁的问题。”
斗蓬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就算是慕容垂要说跟我地位平等,我都要好好想想,他陶渊明也配?他当上黑袍可不是慕容垂所传的,而是我帮他完成了蛊虫融合的仪式,严格来说,他只是我的使徒而已。现在我还存在,他就拿着我的位置去收买人心,招揽使徒,哼,我可以捧他上位,也可以撸他下来。”
“而且,陶渊明一直是给刘裕盯着,他其实最大的武器,不在于这明面上的权势,或者是有什么天师道以为外力,这天师道就不可能听命于他,卢循一直是受我的命令的,徐道覆虽然和卢循不和,但也不可能听命于陶渊明,荆州决战的时候,他们虽然短暂联手,但显然徐道覆并没有听陶渊明的话,陶渊明也在最后时刻抛弃徐道覆,自己跑了,还搞出了什么江州军团来,接下来,只怕陶渊明最想要做的,不是助天师道成事,而是要灭口徐道覆了。”
鸠摩罗什的脸色一变:“什么,灭口?他不要天师道了?”
斗蓬冷笑道:“天师道已经战败了,现在卢循和徐道覆都不过只有数千残兵,不可能再有什么作为,看起来,卢循失了广州老家,更加危险,但实际上,徐道覆没有回广州,而是舍不得始兴,想回家起出多年的积蓄,或者说,还指望黑袍能助他一把,让他再有守住五岭,以观后事的机会,我认为,他已经中了黑袍的计了。”
鸠摩罗什咬牙道:“你的意思是,徐道覆逃回始兴,是黑袍给了他什么许诺?比如说陶渊明说自己会阻止刘裕军队对广州的追击,或者是由他们江州军团来进攻始兴,然后暗通徐道覆,让他打个防守反击,取得胜利,再跟刘裕讲和?”
斗蓬点了点头:“无非就是这些小把戏,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徐道覆能用上黑袍给的那个太康之矢重创刘道规,逃得一命,想来还是对黑袍有点信任的,比起回到广州,卢循的地盘上可能给火并掉,他还是觉得黑袍更靠谱一些。不过,以我对陶渊明的了解,他已经不会再支持天师道了,就象当年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掉殷仲堪,离开桓玄一样。一旦他认为不足以再支持自己成事,就会果断地放弃,绝不会冒着损失自己的危险。”
鸠摩罗什沉声道:“所以,你原来所希望的那个可以用公知身份来操纵舆论,煽动民意,与刘裕作对的陶渊明,暂时是指望不上了,他没了天师道,就会以官员的身份来连结世家,而那个淡泊名利,为民请命的形象就没了。所以,你是看中了慧远这个新的活佛,圣僧,不过,他又怎么可能听你的号令行事呢?”
斗蓬微微一笑:“这就需要你来帮忙了,你可以跟他说姚兴在后秦是怎么地礼佛敬佛,怎么地给了你一片片的佛门净土,而后秦百姓可以远离战乱,幸福地生活,这不比刘裕打着北伐的大旗,行横征暴敛之事要好得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