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也点了点头:“是的,到外地当官,是为了捞取政绩,以让自己升迁,当然,象以前刁逵这样,到广州当刺史,也是能从当地收取贿赂,抽取贸易的商税,肥了自己,不过那终非久留之地,就象刁逵,在广州当了五六年的刺史,也没在当地置什么田产。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玄武看着白虎,说道:“白虎大人,外任为官是想做点成绩好升迁,这是我们尽人皆知的事,你为何要问呢?”
白虎哈哈一笑:“我看现在庾悦就很上进,不仅是他自己,把他和几个关系亲密的庾家嫡流家族子侄,也都想往江州,豫州,甚至是荆州一带跑官,而且,他们是在当地置了产业,购买了田地的,当然,是从当地的豪强士族手上收来的那些田契,你们说,这是庾家上进的表现吗?”
青龙沉声道:“庾悦是有意在这次战后去西部发展,他在假黑手乾坤暴光之后,又给自己家的佃户夺了军,丢尽了脸,更怕回吴地后,会给我们其他世家落井下石,夺他家的产业,干脆就直接变卖了这些家产,准备举族迁到江州甚至是荆州,这是他老庾家近百年前就做的事了,现在想重复一次。毕竟,现在还顶着个江州刺史的官职,江州本地的豪强又多少参与过这次天师道之乱,怕战后追责,自然只能忍痛割肉,低价转让甚至是送给庾悦不少田产,以求宽恕。”
朱雀点了点头:“是的,我听说庾悦现在在江州已经算是半明码开价,一边是收编天师道的散兵溃卒,然后让这些曾经从贼的人,指认自己原来是谁家的佃户,庄客,作为罪证,来要挟这些旧主们变卖田产,一边也是用这些收编的前天师道溃军,到处打着剿贼的名义,去清理各乡各村的盗匪,甚至会让一些已经收编的人,再次打着天师道溃兵的名义,逃向一些村寨附近的山峒里,再由官军搜出,以坐实本地豪强通贼的罪名。”
白虎冷笑道:“庾悦是绝对没有这个脑子想出这种贼咬一口的毒计的,他的身边有高人啊,我看,就是陶渊明干的好事。”
玄武点了点头:“这个陶公,虽为名士,看起来淡泊名利,但暗地里,却是城府极深,这种手段,庾悦是不会有的,多半是出自他的手笔,真正从过贼的江州豪强,会被迫交出一半左右的田产以赎罪,而没怎么参与叛乱的土豪,只要领地内有人投奔天师道,也会被以这种方式要挟,交出两到三成的庄园耕地,以求平安,庾家在吴地卖出的田地,在江州可以得到三到五倍的回报,有了这些好处,自然可以安置得下他整个庾家,这也是他们家族这回肯迁离吴地的原因。”
白虎叹了口气:“如果庾家开了这个头,以后我们吴地的世家纷纷效仿,接下来的广州,益州,甚至是雍州,以平叛的名义收回的这些外州之地,若是我们吴地的世家子侄,纷纷到那边当官,而当地的一些豪强大族,入朝为官后,也自然要在吴地一带购置产业,如此一来,十年之后,这吴地还会是我们各大世家的自留地吗?”
三大镇守都神色凝重,显然,这个问题打动了他们,良久,玄武才说道:“你是担心,随着刘裕打下来的新地越来越多,然后用在这些地方上的收益,来吸引我们建康和吴地的世家高门,举族搬迁到这些新地方,然后再让这些地方的大族,也能来吴地购置产业,如此一来,时间一长,天下各地的豪族,世家间就形成了流动,无法再控制一方了,是这样吗?”
白虎点了点头:“是的,其实多年以来,各地外州郡是落在外姓人和当地豪强手中,而地方官则是由我们吴地世家派子侄过去接手,他们本人会象现在这样,要么图利,要么图政绩,不会在本地久留,所以我们本地世家子侄是以吴地为根本,而外州郡的产出,多数落到本地豪强手上,这也让在外地为官为将的人,难以形成势力,只限于自保而已,真正决定朝廷收入的,是我们吴地的税赋,这也是我们可以控制朝廷的原因。”
“大晋南渡以来,虽然几次有过外州作乱的事,但很快就会给平定,就在于我们吴地是大晋人口最多,驻军最强,收入最高的地方,一旦我们吴地世家想架空皇帝,那司马氏皇帝就是一事无成,如果我们想要压制外州或者是抗击北方胡虏,那只要团结一心,一起出钱出力,即使是强如桓温或者是苻坚,也奈何我们不得,可以说,我们以吴地扬州一州之力,可以驱使荆州,豫州,江州这数州兵马,进可北伐取中原,退可割据保南方,也是我们大晋世家的立身之本。”
朱雀笑道:“确实如此,只不过最后我们在军队的控制上出了问题,轻易地把军队的主导权让给了刘牢之到刘裕的北府一系平民出身的将领,以后,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夺回来。让子侄从军,从参军做到主将,走前人的路,是个办法。”
白虎叹了口气:“且不谈从军夺权之事,只说一点,现在是刘裕可以在扑灭天师道的战争中得到了荆州,在北伐南燕的战争中得到了青州,而豫州,江州这些地方的控制力,他也大大加强了,现在,他会用这些州郡的权力,官职和庄园田地,吸引我们吴地世家外流,如此一来,吴地这里会出现权力到庄园的空白,必会为刘裕所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