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江湖有你（6）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 又是一夜的雪, 湖面都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对寨子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打发人收粮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周围突然多了很多宵小之辈。 怕倒是不怕的, 只不过周围的百姓却要跟着没安稳日子过了。 四爷站在亭子, 叫赵金过来：“对外依旧收购……不光是要收购粮食，野菜晾晒的菜干, 只要是他们有富裕的咱们都要。还有野物，一概都收！” 赵金低声道：“爷，粮食已经存了够三年吃的了。” 可这是这么一点人三年吃的，以后人多了，这当然不够了。 四爷只吩咐：“去吧！拢共也耗费不了几个钱。” 但打发了赵金，四爷又叫了赵木, “那庆云客栈如今是闲置着呢。这么着，在山下雇几个人，将庆云客栈的牌匾换了，换做庆云义栈。每日里，鱼汤加野菜, 供应着便是了。穷苦的人家，施舍些也无妨。若是有像是乞儿、路人, 想住叫住去, 餐饭免费供给，但也只是野菜鱼汤。” 林雨桐抱在孩子在里间听着, 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在门口安置一锅, 里面是驱寒的汤药, 不拘是谁，想喝给一碗便是。” 赵金心下一震，跪下磕头：“爷和夫人都是善心人。” 可不是善心人吗？穷苦人家的日子，冬日里最难熬了。一场伤寒能要了人命的时代，真是一碗汤药能救人一命。 于是，义栈每天都会收到谢礼，像是各家收集的草药，亦或者是农家自割的芦苇编的草席子。都不是贵重的东西，也都是无主之物弄回去加工加工，但这是一份心意。连义栈用的木柴，如今也不用另外买了。受了恩惠的人家，多数是会弄点过来表示谢意的。如此积少成多，义栈的房舍里收容了不少乞丐，但却没冷到谁。 这些赵木都打发人收下了，回头跟林雨桐说的时候，林雨桐心里一动：“对外也收购这些东西。或是草绳，或是木料，或是席子草鞋，什么都成。” 四爷又单独叫了赵木，这么着那么着的，低声嘱咐了一番，这才打发人出去。 赵木出去的时候还有点懵，他不算聪明人，但也绝对不是笨蛋。金木水火土五人，当年能一起抗税，那都不是甘于任命的性格。逃到这寨子谋生，在赖三的手下能苟活着还不脏手……便是不算多聪明的人，但跟笨蛋也没关系。 他也看出来了，如今这位主子，不是凡人。 更有尹东山的侄儿，那么一个都算是个人物的人，称呼自家主子为贵人。 这贵人是怎么一种贵法呢？ 如今用他们，便是他们的一个机会。所以办事的时候，哪怕他有很多不是很明白，但也不耽搁他的执行。 要把交代的事情办好，他在心里琢磨，从哪找这个人来呢。思来想去，还真想起一个小子来。那小子家住的离这一片有些远，但哪怕远，跑一趟也是值得的。 他要找的那个孩子叫阮猴儿，大名叫什么不知道，大家都是猴儿猴儿的叫。这小子也不过十二三的年纪，是顶顶精明的人。面老子死了，娘又病着。下面一个挨着一个的弟弟妹妹好几个，都指着这小子吃饭呢。这世道，单个独活尚且不容易，更何况带着病的小的，日子过的也着实是艰难。 他找过去的时候，这小子还是一身单衣，脚也只一双草鞋。手都是冻疮，脚只怕也不遑多让。这孩子之前拿罐子去提过一次驱寒的汤药，见赵木来了，连忙笑：“木大叔，您怎么来了？”眼里闪过一丝不安，难不成那汤药还得要银子。 赵木隔着毡帘子朝里看了一眼，炕挤挤挨挨的睡了一炕，冻的啥也干不了。 他拉过这小子，低声嘱咐了一番话。然后给了一角银子：“能把事情办好吗？” 这猴儿嘿嘿嘿笑：“您请好吧！一准把事情给您办的利利索索的。” 第二天，义栈门口来了个十来岁的小子，见人脸带了笑，见他抱着一捆席子，手里拎着一串草鞋过来，跟这边的临时管事的一个叫李宝的说话。 李宝是当初买房给四爷和桐桐的那个小饭馆的掌柜的侄儿，人挺憨厚的。见他人机灵，给开了管吃管住一天一个铜板的工钱，把这小子给找来支应这边的差事。而其他负责做饭打扫的，都是几个妇人。管吃不管住，两天给一个铜板。饶是这样，也有的是人抢着要做。 阮猴儿来的时候正是吃饭的时候。一桶桶的热汤水提到前面，桌子坐的，蹲在角落里的，多是乞丐。一个个正吃的稀里哗啦的。 李宝招呼阮猴儿：“要不要吃点？” 阮猴儿看这些乞丐，脸带了几分鄙夷。只把东西往前一递：“次拿了汤药，我回去我娘将我要一顿骂，说有手有脚的，怎好吃人家的白食？这不，这是我娘和我妹妹打的，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李宝想起木爷之前的吩咐，将东西看了，便道：“我收一条席子，抵了当日的汤药钱。剩下的东西折算成钱……一个铜板，可好？” 啊？ 真给啊！阮猴儿饶是提前知道，也愣了一下：“……这太多了……” “拿着吧！”李宝给取了钱，“拿去换粮食去。” 赵木掐着点来，见收了阮猴儿的几双草鞋，忙拿了给坐在正间桌子的几个人，“兄弟们这脚的鞋也太旧了，该换换了。这鞋你们分一分……”然后说李宝：“告诉大家，家里有草鞋的，都拿来，咱们收！十双草鞋一个铜板，两条席子一个铜板……” 这下后厨的几个女人都跑来，只问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赵木拱手朝寨子的方向：“主子爷和夫人说了，不拘是药材还是草绳，但凡是能用的，拿来都行。咱们都要的！” 药材是啥？药材是野地里长的那野草。 草绳是啥？还是草编的。 都是只要肯下力气，能弄来的物件。这是大善人想着法子补贴大家呢。 有人欢呼着：“我去跟我们当家的说一声……”这一天一大家子手，怎么不挣一天的饭钱？ 这么一会子工夫，得了信的都来问，把义栈围的水泄不通。 阮猴儿趁机道：“我这住的远，来回得耽搁多少时间？回头我把家搬来，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靠着大善人住着，我也安心。”他还指了指湖里的苇子：“这些能割吗？” 赵木心说这小子果然机灵：“能啊！不割也是浪费，开春长新的出来，这老的不烂在池子里了。” 众人这才恍然，这一湖的东西，可不马成了宝贝。 “那我真搬来？”阮猴儿不确定的再问一次。 赵木说：“主子说了，湖边是要筑河坝的。你出工，咱们出料，搭把手把房子顺手给盖起来了。” 啊？ 真的吗？ 事实证明是真的！ 阮猴儿回村一说，半拉子村子的人都过来帮忙。说是帮忙，其实是看看，看看这说的是真的吗？结果是，果然是真的！ 石头砌起来的房子，坚固结实，里面连土炕都顺势给盘了。屋子对面，几十米外是湖岸边，堤坝修的墙还高，尽管只有阮猴儿家门口这一点，但不难想象，这沿湖要是修起来了…… 而且，人家给修了台阶，顺着堤坝下去，石头桩子绑着一条崭新的小船。也是寨子的主人送的，这边盖房，那边有木匠在打船。船不大，但在湖里打渔割苇子是足够的。若是真有涨水这样的事，一条船足以救一家子的命。 当然了，船不是白给的。以后打渔，每天缴一条鱼作为回报行了。 哪里找这种美事去？ 排着队说是等明年开春往过搬的人三天时间统计了三百多户。 这么多户，这是多少人口？一千五到两千的人口了。很快，这一片便会成为一个镇，一座城。 阮猴儿自打有了房子，见天的往过跑。人没搬来，天寒地冻的，房子还要烘干。他来是砸冰在湖里捕鱼，交一条抵船资，再留一条自家吃，剩下的或是卖给义栈，或是直接一次性抵好些天的船资，这都随心。阮猴儿不是不识好歹的孩子，若是有大鱼，大鱼给缴抵船资。小鱼或是自己吃，或是低价卖给义栈，总归是日子能凑活着过下去了。 还有些没开工建房子的人，这会子也想法子卖钱。一家子齐阵，捕鱼的，割苇子的，编席子的，一天总能挣几个铜板。而与之相的，便是因为寒冷，聚集在义栈里都有成百人的乞丐。这些ren da有拿这里当分舵的意思。 以阮猴儿为代表的，来来去去的人都说呢：“有手有脚的，啥也不干。叫人这么白养着……还动不动说什么行侠仗义的大侠呢……不是仗着人多势众人家拿他们没法子吗？” 这话谁能受的了？ 一个小头目，叫卢东来的，当时恼了，冷笑一声，手里的棍子一拿：“我们走！” “这走了？”阮猴儿耻笑，“你们白吃了这么长时间，说走走？叫大家伙评评理，你们嘴里的嚼咕，脚的草鞋，炕的铺盖，炕下烧的柴火，哪一个不是主子掏了真金白银给换回来的？说来来，说走走？我问你们，‘义’在哪里？” 边有人附和：是啊！连给主人说一声的礼仪都不懂，还说什么侠义？ 卢东来还要辩解，边一双手拉住了他，是个年已不惑的年人：“人家说的没错。咱们叨扰主人这么长时间，原该是我们无礼的。”他站出来说：“别人能打渔，咱们也可。辛苦几日，给主人家有个交代也好啊！” 第(1/3)页